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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车颠了一路,向东行驶,路上积水愈多,马车也渐渐慢了下来,车厢内响起两声微不可闻的闷哼声,许久之后,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将车窗推开一条细缝,雨水拍打窗,暴风呼啸,潮湿暧昧的气味卷入空中,逐渐消散。
姜杏之没骨头似地伏在陆修元心口,面色酡红,发丝略显凌乱地贴在鬓边,嫣红泛肿的唇瓣张着,细细地吐着气,一件轻薄的披风裹住全身。
陆修元白皙的面庞也有些红,手指隔着披风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脊:“有没有好点?”
姜杏之小身板颤了颤,闭上眼睛,装作听不见。
陆修元薄唇弯起,安抚地亲了亲她的眼帘。
姜杏之软软地哼了一声,似娇似嗔:“头晕!”
陆修元右手固定着她的细腰,左手掌托着她的脑袋力道轻柔地揉按:“是不是刚刚颠到了。”
姜杏之身体一僵,水汪汪的眸子望着他:“不许说。”
陆修元勾唇,把她的脑袋按回去,揉着她的脑袋。
车厢外一阵快马声从远及近,吴提穿着蓑衣,隔着车窗:“主子瓜州左水则碑已经超过第二道水位划线,也超过了去年的水位”
扬州刚进入主汛期,这个现象着实不乐观。
“还有,属下打听了巡河官直至昨日才开始守涨。”
吴提的声音隔着雨声车壁传入车厢。
车厢内陆修元回他:“先进城。”
吴提应声,心中先替扬州的那些官员捏了把汗。
马车从东门驶入城,往城北驾去,贺宅位于城北十安街香樟巷,是贺家的祖宅,贺家子嗣不丰,到了贺居云这一代,只有他一个男丁,他又只有姜杏之母亲一个女儿,如今更是只剩下唯一的外孙女姜杏之。
进了城,暴雨初歇,转而天空中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姜杏之缓过劲儿,打开车窗,趴在窗边看着街边景象,路上行人少,少有路人还正在行色匆匆地赶着路。
连着上辈子一起算,她已经有五年没有回来了,但这一切好像没有一点儿变化,一切都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。
再过了一座小桥,姜杏之眼睛一亮,要到啦!
姜杏之指着不远处一座大宅子,兴奋地和陆修元说:“那是个学堂。”
陆修元把她伸出去淋雨的小手拉回来,拿了绢帕帮她擦干净,温声问:“杏之小时候在这里读书?”
姜杏之脸色忽然有些变扭,转身靠着车壁,垂眸,卷翘的睫毛扇呀扇,呐呐地道:“去过四五日就没有去了。”
声音有些失落,陆修元抬眸看她。
姜杏之脸上带着些不高兴,幽幽地瞅着他,整个人看起来都可怜兮兮的。
十一年前的夏日
十安学堂是十安街这一片最大的一个学堂,周围有些家底的人家,在孩子启蒙时,会把孩子送去读书。
小杏之有贺居云夫妇教导,能学到的不比学堂少,才四岁就会写些简单的字,每日清晨早早地起床,跟在贺居云身后奶声奶气地读诗。
但贺府只有小杏之一个孩子,平日里除了她的外祖父母,只有小侍女们陪她,但侍女和同伴又有不同,每当贺老夫人看小杏之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和自己玩,心里就愧疚酸涩。
便和贺居云商量着,打算把她送去学堂,不求她能学到什么,只希望她能交到几个玩得来的小伙伴。
再有去十安学堂的都是周围隔了几条巷子的邻居,想必小杏之和他们孩子相处起来也容易。
但他们没有想到就是因为邻里间的闲话,才惹得小杏之因此受了委屈。
小杏之一听可以去学堂读书,高兴的不得了,挎着贺老夫人亲手帮她缝制的小书袋,乐颠颠地摇荡着她的小银铃去了学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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