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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（第2页）

深不见底的黑像汪洋大海，他体内真气也都沉溺在这片汪洋当中，一时如随波逐流，窒息惊骇。

咳也咳不出，动也动不了，血倒是从大大小小新的旧的伤口里崩裂出来，把他的衣服染得湿濡。

他好像回到了十岁那一年的晚上，从真武大殿里跑出去，沿着山道往下走，走得太远了，一不小心走回了心心念念的家。

即便他从小长在真武，也想回一回家。

然后他蒙蒙地看着家里的大屋子，插着白色的旗帜，他不认识的三姑六婆披麻戴孝，哭得好不凄惨。

于是他懵懵懂懂地知道，什么叫做生和死的距离了，也才开始迷迷糊糊地明白，慢了一点儿，就什么都来不及了。

他昏昏地往真武走，心脏像被灌了铅一样，越来越重，终于在山脚下睡过去了。

再然后，脸上有点儿痒，有人一直在他耳朵边不停念叨，说醒醒醒醒，月亮都起来了你怎么还不起来，又说你再睡下去我就揍你了。

他昏昏沉沉地觉得吵，又觉得自己一起一伏地在云上飘，可是云也不是那么软的云，还挺硬，还挺窄。

等到他终于睡饱了，已经在真武的药房里。

药房的师姐满脸严肃告诉他，以后不能随便下山了，&ldo;从来没见过这样的，下了一次山就差点儿没了小命，要不是那个谁，那个谁?师尊也没说那是谁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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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会儿终于没人吵了，沈南风想，可他冷得很。

昏暗的灯光下，脸上的汗和血混在一起，一滴一滴往地上砸。

他这段时间伤得厉害，从巴蜀被人追杀开始，就一直没有好好休养过，后来旧伤添新伤，马不停蹄追唐家的人，身子透支得厉害。

从小他修行真武的功法，讲究平心静气，修一颗平和安稳的心，就是为他的心脉受不住太凌厉的功法。

然而这些日子里，做的全是些杀人放火的勾当，剑法也越发往凌厉冰寒的路子走，这样的剑气不说伤人，先把他自己给伤了个透。

&ldo;你的心呢。

&rdo;不知哪儿来的声音，像一只手掏进胸膛，一把捏住了他的心脏，疼得他全身都在抖。

沈南风想，他当然没有心，他这么多年，每天早起看到的只有真武一成不变的云，每天睡下的时候，听到的只有真武的功法和道德经。

可是没有人是没有心的，唐笑之歪着头，笑眯眯地说，你听，道长，这是我的心呀。

沈南风身子一软，倒在了地上。

地上冷冰冰的，他的手抓了抓，什么也没抓住。

师尊说，没有人的命是轻贱的，没有生命是可以用来做交换的。

沈南风笑了一声，干脆什么也不去做，任凭疼痛爬满了整个身子，像一个怪物吞噬了他。